神京城,长公主府。
书房内的紫金兽首香炉,早己熄灭,一丝残存的冷香混杂着墨迹,让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。
地上,是江南各地雪片般飞来的奏章,铺了满地。
每一本,都像是士绅阶层的泣血哀嚎。
“陈默此贼,煽动流民,掠我田产,与匪无异!”
“此例一开,国本动摇!天下士绅,人人自危!”
“恳请殿下天兵到处,立斩此獠!安我江南!”
李凌玥端坐案后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玉雕。
她并未去看地上任何一份奏章。
那些字里行间的惊恐与愤怒,她早己预料到。
她的目光,只落在面前一张薄薄的纸上。
黑鸦楼的情报,没有一句控诉,只有一行行冰冷的数字。
【扬州府民心指数:士绅阶层-45,平民阶层+92。】
【周边三府流民迁徙率:+450%,目标:扬州。】
【江南士绅恐慌指数:99(濒临崩溃)。】
【综合评定:民心天平己发生不可逆转的倾斜,江南大规模民变与士绅集团反扑风险:极高。】
一旁的刘瑾,垂着头,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刻意压制。
他能感觉到,长公主平静的凤眸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漩涡。
许久。
“他在逼我。”
李凌玥的声音响起,没有温度,像冬日湖面结的冰。
“用整个江南的百姓,绑着我的手脚。”
“用天下大乱的风险,来问我这个监国,敢不敢赌。”
刘瑾的身子躬得更低,声音艰涩。
“殿下……内阁几位大学士己经在府外候了两个时辰,还有数十名言官……他们说,若再不发兵制止陈默,大厦江山……危矣。”
“危?”
李凌月忽然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这江山,何时不危?”
“只不过,以往是万千百姓在沸水中烹煮,他们高坐岸上,视而不见。”
“如今,不过是溅了几滴热水在他们身上,就喊着要翻天了。”
她缓缓起身,行至窗前,望着窗外那片被宫墙割裂的天空。
“他想看看我的底牌。”
“本宫就让他看个清楚。”
李凌玥转过身,那一瞬间,属于监国长公主的威压,重新笼罩了整个书房。
“刘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