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昔玉不做声。
若是一年前,他这样对她发脾气,她必会吓得不敢言声。
但今时不同往日了,她已别无他物。比起漫无尽头的残生,他对她的这点情绪,像是奖励了。
“王爷是国家柱石,身体伤损不得,”她抬手覆上他滚烫的手背,“您不愿唤医官,不如由昔玉代劳,替您纾解苦痛,可好?”
“你疯了!”赵元绎一把甩开她的手,不可置信望着她,“你、你可知自己的身份?你还有没有廉耻?”
她是堂堂太子妃,未来大魏朝的皇后……她怎么敢有这种念头?
“我没疯,”卫昔玉冷然回望他,“我与太子早就名存实亡。自始至终,我不过是一根绑住您跟太子的金锁链而已。一条锁链的廉耻,很重要么?”
“你……”赵元绎惊得浑身发抖,却无法阻止眼前的女子一点点迫近自己。明明理智叫嚣着要推开她,手脚却像绑了大石难于动弹。
“卫昔玉,你不能……”他死死抓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,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碰自己,“你不要自毁……”
“我有今日,都是拜你所赐,”她慢慢拨开他的手指,让身上的海棠香味将他紧紧缠住,眸色寒凉如冰,“王爷若不想待会儿以这幅尊容去见公卿们,最好抓紧时间……”
竹叶端了醒酒汤回来,只见帷帐的帘子密实地上下封紧。她心中微动,仔细听了听帐内的动静,才道:“太子妃,醒酒汤好了。”
帐中安静了一刻,传来女子略嘶哑的声音:“放在门外吧。”
“诺。”
竹叶默默守在帷帐外,心中有些担忧。方才肃王入帐中时,明显身体极为不适,可他偏偏不让传医官,再联想到朱远的那番话,她的预感愈发不好。
“你过来,”她叫来个信得过的婢女,“你马上去前头守着,若看见太子回来,立刻来报我!”
“是,竹叶姐姐,”小丫头很机灵,领了命便跑走了。
竹叶在外面候了许久,才听见帐帘动了动,掀起一角,探出女子的一双柔荑。她赶忙上前,将已经凉透的醒酒汤端给她,紧张得甚至不敢往帐中看。
帐帘放下,隔了一晌又掀起,递出一个空碗。
竹叶接过碗,帐帘再次放下。也许是她的错觉,她仿佛看到那双手腕处,有一片可疑的红痕。
没过多久,先前那个小丫头急匆匆跑回来。
“竹叶姐姐,太子殿下回来了。”
“人到哪儿了?”
“说是夏家姑娘伤了腿,殿下先陪她见医官去了……”
竹叶暗自一舒,支走了她,又对帐中低声道:“太子妃,太子殿下回来了,可要奴婢进来服侍您?”
“不用了,”帐中人这次回应得很快,“我这便出来。”
不多时帐帘被撩起,只见卫昔玉慢慢走出,模样妆容与方才并无不同。但只有竹叶才能瞧出,她的口脂是新涂的,腰上的宫绦似乎换了位置。
“太子妃……”竹叶目有忧色。
“无事,”卫昔玉与她交换一个目光。只那一瞬,竹叶好像明白了什么,但那个念头,她甚至不敢去想第二次。
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