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兆祈表情阴沉,可说话还是温温的,“回去知会徐内监,本相做事自有分寸。”
徐泉只管传话,其余的不敢多言,他回着“是”,腰又往下压下几分。
这是要去祭祖了。
林万卿听他们说话,大气不敢喘。
心下自顾思忖着,兴许是这两日京城火事不断,令皇帝心神不宁,便想着去祭拜先祖以求国顺。
皇帝也是够诚心的,放着京郊的皇陵祭坛不去,偏偏赶着去相隔路程四五日的渊州。
大邺史记有载,自渊洲起义始,建朝已有二百余年。
当年萧氏先祖靠千人之兵崛起,鹿渊之战再成就一方霸主。
后,先祖离世葬于渊州,此处便也起了座渊台,成了大邺最负盛名的祭祀之地。
经历迁都、兴陵更迭,渊台因地理缘故,已不再是皇帝每年祭祀的首选。
渐渐的,京郊皇陵祭坛取代了渊台。
只是,历代皇帝继位元年,还得遵守渊台祭礼的规制,往渊州一趟。
当朝皇帝萧荣宗,在位二十八年,去渊台的次数是屈指可数,上一次还是在六年前,适逢中州大旱。
得先祖庇佑,不过半月中州来了雨,连着两日甘霖,这才缓下旱情。
林万卿低着头,脸上划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笑。
她在笑皇帝,年纪越大胆儿越小了,只是两场火事,就让他怕的要往渊台祭告先祖。
也难怪,他们萧家似乎没有长命的皇帝,最长寿的太宗也才活到六十出头。
萧荣宗已年过半百,要这么算的话,其实也没多少年活头了。
林万卿脚下不稳,险些踩着裙子。
她缓着加速的心跳,咬了下嘴唇,心下忏悔着不该大逆不道笑话皇帝,想那无用的。
徐泉领着二人这就到了宜秋宫,他不便再往里走,作了揖就此退下。
太子萧聿还在含章殿未归,内侍见了左相来,便将他带去了太子妃处。
林百宜一夜未合眼,天擦亮才眯了会儿,还没到晌午又被楚良娣和几个妾室吵得不安宁。
这才刚打发了她们,正坐在软榻上喝茶。
听通传,父亲来了,她不禁泛起嘀咕。
“母亲派了人来关切,父亲下了朝又往这来问安。让父亲母亲操心,女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林百宜拥着一身淡紫色的大衫,说话间已从软榻上起身。
免了林兆祈的礼数,又见后头跟着的一团身影。
“妹妹也来啦。”
她笑的温婉,真正的是端得庄重大气,“这宜秋宫不比正殿上,没什么有趣的地方,也就不带你四处去转了。”
林万卿温温一笑,转而低头装作腼腆。
林兆祈招手让她走近,“都是一家人,也不用太拘着,万卿随为父坐坐,一起同太子妃说说话就好。”
“是。”她顺从应和。
内侍太监搬来了两个月样杌子排在软榻旁,又奉上了新茶置于案几。
命宫人退去殿外守着,再无外人后,林兆祈这才说道,“陛下为国忧虑,过两日便会启程去渊州祭拜先祖。臣想着,临行前再来见见太子妃。”